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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侑實業有限公司設立於民國92年,延續承接原鞋類模具製造及鞋材開發設計,憑藉獨特的專業技術長期為各大品牌OEM、ODM提供產業全方位服務。

德侑實業有限公司創辦人林晉陞為了打破一句俗語「阻礙我們前進步伐的往往不是身上的千斤重擔,而是腳下那雙不合腳的鞋子。

運用這樣的理念,展現出我們將走在「沉、穩」的路程,創造出屬於自己的「德行天下」。

從模具開發、材料研發、創新製造到整合顧客需求過程中,發現人們只重視外形,卻忽略買鞋的初衷。

為了要穿的舒適、走的安穩,有人說:「一雙好鞋,更需要搭配一雙優質的鞋墊,才可以帶你到任何你想要去的地方。

為了替自己身邊重視的人們做一雙好的鞋墊。不論是在外形,還是在舒適度上都能達到顧客的需求

即便現今許多的鞋廠因成本上的考量,顧了外形,忘了內涵,但依然不忘在品質上的「堅持、 執著」。

進而將他從踏進社會後,所做的開發、研究、創新以及對材料的要求全部整合之後

憑藉獨特的專利技術將極其珍貴的天然乳膠與千垂百練的備長炭完美結合後,創造出獨家環保無毒的TakeSoft 徳舒孚專利綠金乳膠

把乳膠材料與備長炭提高到更高的層次。同時具備防霉、抑菌、透氣、除臭、遠紅外線等五大功效,並榮獲多國發明專利

生產過程採用專線製造專利乳膠材原料,全自動化生產保證品質與產量穩定,達到品牌客戶的最高要求。

20多年來我們以臺灣為基礎,世界為疆界,正派經營、創新思維,陸續拓展國外市場提供高品質的產品,用熱忱、專業、誠信的服務態度成為顧客首選的事業夥伴。

而目前引進最新石墨烯加工技術,為鞋墊增加更多的可能性。

石墨烯是一種以sp2雜化連接的碳原子緊密堆積成單層二維蜂窩狀晶格結構的新材料。

具有優異的光學、電學、力學特性,在材料學、微納加工、能源、生物醫學和藥物傳遞等方面具有重要的應用前景,被認為是一種未來革命性的材料。

第一,石墨烯對紅外光、可見光、紫外光的透光率均達97.7%;其透光性在較寬的波長範圍內都很好,被其吸收的光還能迅速轉化為其他波長的光。

第二,密閉性好。不透氣、也不透水,對強鹼、強酸等腐蝕性溶液有很強的抵禦能力;能有效抑制細菌的生長。

第三,強度高。石墨烯的強度是鑽石強度的2倍、鋼材的200倍,是已知硬度最高的材料。有人這樣打比方:將與食品保鮮膜薄厚一樣的石墨烯製品蓋在一隻杯子上,想用鉛筆頭戳破它,得一頭大象站在鉛筆上才行。

第四,韌性非常好。石墨烯是已知的最柔韌的材料,且抗壓力非常高。普通的石墨烯包裝袋可提起一輛2噸重的汽車。

而在生物醫學和物理學領域,研究發現大腸桿菌在石墨烯上無法生存,而人類的細胞卻能正常生長。

石墨烯的二維結構會與大腸桿菌上的磷脂分子產生交互作用,在拉扯下會使大腸桿菌破裂、無法存活。

這種物理性殺菌的方式,也不易像使用抗生素容易產生抗藥性,因此,可用於製作止血繃帶、抗菌服裝,以及食品、藥品等的包裝材料。

德侑實業有限公司TakeSoft 徳舒孚專利綠金乳膠與全新石墨烯加工代工技術與你一起打攜手打造環保無毒的健康世界。

德侑實業有限公司開發的產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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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行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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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事下鄉〔法國〕都德                                         知事先生出巡去了。馭者導前,仆從隨后,一輛知事衙門的四輪輕車,威風凜凜地,一直奔向共阿非的地方巡視去。因為這一天,是個重要的紀念日,不比等閑,所以知事先生,打扮得分外莊嚴。你看他身披繡花的禮服,頭頂折疊的小冠,褲子兩旁,貼著銀色的徽帶,連著一把嵌螺細柄的指揮刀,閃閃地在那里發光,……在他的膝上,還安著一個皮面印花的大護書。知事先生端坐四輪車內,面上堆著些愁容,只管向那皮面印花的大護書出神;他一路想,幾時他到了那共阿非,見了那共阿非的百姓們,總免不了要有一番漂亮而動聽的演說:“諸位先生,諸位同事們……”知事先生,把這兩句話,周而復始地,足足念了二十余次:“諸位先生,諸位同事們……”可是總生不出下文。這兩句話的下文,差不多斷絕了……四輪車內的空氣,熱不可當!……那共阿非道上的灰塵,在正午的陽光下,興奮奔騰地跳舞,甚至于對面的人,都被他障了……那道旁的樹林,一齊遮著白灰,只聽得整千整萬的蟬聲,遙遙地在那里問答……知事先生,正在納悶的當兒,忽然之間,抬頭一望,瞥見了一叢小的櫧樹林,在那山坡的腳下,招展著樹枝,笑嘻嘻地歡迎他。一叢小的櫧樹林,招展著樹枝,在那里歡迎他,好像說:“快來,快來,知事先生,你不是要籌備演說嗎?那么何不請到我們這樹林下來,包管你要強得多……”知事先生,居然中了他的誘惑了。他一面把他的意思,吩咐給仆人們;一面就從四輪車里,跳了下來,逕自走進那小的櫧樹林里,去籌備他的演說。在那小的櫧樹林里,有成群的鳥兒,在頭上唱歌;有紫堇花,在旁邊發香;還有那無數的清泉在草地上流……他們瞧見知事先生,和他一條這樣體面的褲子,一個皮面的印花的護書,登時大起恐慌。那些鳥兒們,一齊停止了歌唱;那泉兒,也不敢再作聲了;那紫堇花們,更是急得低著頭,向地下亂躲……這些小東西們,自從出世以來,從沒有見過一個縣知事,在這光景里,大家都私下地互通猜度:這樣體面的褲子的主人,究竟是一位什么人物?在一叢茂盛的葉子底下,聚集了一種極細微的聲音,大家都在那里互相猜度,這樣體面的褲子的主人,究竟是一位什么人物……知事先生,對于如此寂靜而清涼的樹林,心里著實賞識。他撩起了衣掌,摘下了帽子,在一塊小櫧腳的草地上,舒舒服服地坐下,隨手把他的皮面印花的護書,張開了放在膝上,又向那護書里面,抽出一張四六開的大紙。                     “這竟是一位美術家呀!”那秀眼鳥先開口說。                     “否,否,”接著說的是一只鶯鳥,“這那里會是美術家,你不看見他褲子上的徽帶嗎?照我來看,十之八九,還是一位貴族哩。”                     “十之八九,是一位貴族哩。”                     那鶯鳥把自己的主張,重新復述了一遍。                     “也不是美術家,也不是貴族,”一只老黃鶯搶著來打斷他們倆的辯論,他曾經在那知事衙門的花園里,足足唱了一個春天的歌……“只有我知道,這是一個縣知事呀。”                     這時那些細微的語聲,不知不覺地漸漸地放縱起來了。                     “這原來是一個縣知事!這原來是一個縣知事!”一會兒,那紫堇花發問道:“他可含有什么惡意?”                     “一點兒也沒有。”                     那老黃鶯兒接著答復。于是那些鳥兒們,重新一個個地,去恢復他的唱歌;那些泉兒們,照常在草地上,汩汩地流,那些紫堇花們,也依舊放著膽去發他們的香氣;好像那知事先生們沒有在那里一般……在這喧嘩而又恬靜的中間,知事先生,又起了念頭,要繼續去籌備他的演說了:“諸位先生,諸位同事們……”                     “諸位先生,諸位同事們……”知事先生,用一種極有禮貌的聲音,發出這幾個字……不料霎時之間,從背后傳來了一陣笑聲,把他的文思又打斷了。知事先生回頭看時,只見一只黃綠色的啄木鳥,歇在他的帽子頂上,嬉皮賴臉地,向著他笑。知事先生,把肩胛一聳,露出不屑睬他的意思,剛想回轉頭來,繼續去籌劃他的大演說;哪知道那啄木鳥很不知趣,他笑的不算數,索性地大聲喊將起來:“這又何苦來!”                     “怎么!這又何苦來!”知事先生,氣噓噓地漲紅了臉,一面隨手做個手勢趕開那頑皮的畜生;一面加上些氣力,回頭來重新干他的本行:“諸位先生,諸位同事們……”                     “諸位先生,諸位同事們……”知事先生,加了些氣力,回頭來重新干他的本行。但是事有不巧,那啄木鳥方面的交涉,剛才結束,這里一叢小弱的紫堇花們,覷著知事先生意思繚亂的當兒,也一起翹起了他們的梗兒枝兒,和著一種甜而且軟的語氣,到他的面前來獻殷勤了:                     “知事先生,你可覺得香嗎?”于是一唱百和,那些泉兒們,登時就在他的腳下,潺潺地奏起一種文雅的音樂;那些秀眼鳥兒,也在他頭頂的樹枝上,使盡畢生的本領,唱出一闋怪美麗的調子來給他聽;其余樹林周圍、上下左右一切的東西,沒有一個不是效尤著,全體一致地來阻止知事先生演說的起草。那樹林周圍的東西,全體一致地,來阻止知事先生演說的起草……知事先生,鼻孔里熏醉了香味;耳朵里充滿了歌聲;他未始沒有意思,想擺脫這些妖媚的蠱惑,可是他辦不到了。他偃仰在草地上,徐徐解去他華美的裝飾,把他已成的演說,艾艾……艾艾地,從頭又述了兩三回:“諸位先生、諸位同事……諸位先生,諸位同事……”    +10我喜歡

尋找大熊貓的蹤跡       索廷強       沾先人的光,清明節有了一天假。有了這么一天,卻不知道這一天怎么過,拿這一天來干什么。可能是沒有周末,沒有假期的日子過的太久,突然有了這么一天時間可以自由支配,有點手足無措了。   早晨當然睡不著。習慣于六點鐘起床,習慣于沿著河堤跑一圈,習慣于早早地吃完飯,早早地坐在辦公室,備課改作業。一切都是習慣。習慣變成了規律。規律就開始約束,開始限制。就像我面前的這碗稀飯,成了每天早晨的習慣。   轉身時,發現了一個熟人。   我進來時,他就坐在那里。他穿一身迷彩服,旁邊放一個包,是那種野外使用的背包。春天來了,大街上隨處可見這種背著背包的旅行者,他們一般都是外地人。剛進門時,我把他當成了一個外地來的旅行者。   “干嗎,上山嗎。”   “是呀,你這么早。”   我的腦子飛快地轉動著。今天,就是今天,為什么不和他一同去爬山。   “去那里爬山,能帶上我嗎。”   “是大熊貓普查。今天是去彭家溝。怕是不能帶著你。”   我不是小孩,我是個成年的男人,身體健康,喜歡運動,而且有充足的體力和耐力,但他不同意帶我去。他是老祝,我們住在同一個小區,他愛人和我同一個單位,他女兒和我女兒是同學,他也知道我平時喜歡爬山,喜歡運動,但他還是不想帶我去。   “上山有危險,我們不想為你的安全負責。”看我有點失望,他就這樣給我解釋。   “我經常一個人上山,從來沒有出過什么問題。”   “你一個人是你一個人的事,如果和我們一起,出了安全問題,就和我們有關了。”   “不行就和你們填個合同呀,出了安全問題與你們無關。”我真的有點急了。好不容易有了一天的空閑時間,好不容易遇到這個機會。錯過今天,什么時候才能有機會。我想看看真正的大山,真正的荒野。我心里明白,錯過今天,也許今年,也許明年,也許一輩子都沒有了機會。   “我就跟在你們后面,你們只當沒有我這個人存在,這樣總行了吧。”   “哈哈,好了,你就和我們一組,跟在我后面行了。”       一     地圖被分成了許多規則的小方塊,我們的目的地,就是其中的一個小方塊。普查小組共有八人,分成四個小組,每個小組都有地圖上一個正方形的小方塊。我們坐車從縣城到西岔河,再向西進入彭家溝。山溝里有許多分岔,遇到一個分岔,就會有一個小組從大隊伍里分離出去。很快地,只剩下我們三個人。   在一個無名之地,我們停了下來。   這里算是一個村莊,六、七戶人家構成的村莊。一戶人家和另一戶之間總有一里左右的距離,但總算是一個村子。   這里肯定不是一個無名之地,只是地圖上沒有標出她的地名。地圖是八十年代航拍的一張地形圖。我們要去的那個小方塊被標為PX-0245。PX-0245里沒有任何地名,只有一些曲線。那是一些等高線,我們就處在其中的某一個曲線上。我們需要翻過某些曲線,進入那個叫做PX-0245的方塊,穿過方塊中的大部分區域。   要達到目的地,首先要找到我們現在的準確位置。地圖上的位置和現實中的位置。   我們應該在地圖上某一個具體的點上。需要找到那個具體的點,然后從那個點出發,沿著正確的方向,才能到達目的地。但我們到底在那里。怎樣才能把腳下的這個點和地圖上的那個點對應起來。站在小溪邊的草地上,研究著手里的地圖,我們心里有些茫然。   空中聚起了一團烏云。這烏云來的時候,沒有一點預兆,說來就來。剛才還陽光燦爛,而我們抬頭的時候,烏云卻遮蔽了半邊天空。狹狹的山溝里,天空也是狹狹的。在一瞬間,烏云就讓大地變得昏暗無光。   這天要下雨嗎。   隨之而來的是一陣狂風。沙石被卷了起來。暴風雨就要來了。   一個老婦人指著對面的山,對我們說著什么。她是誰,她什么時候站在了我們旁邊,她住在這個村子里嗎。   我想問問她,這里是什么地方。   老祝說,那是一個啞巴。   她真的是一個啞巴嗎。看她那著急的樣子,還有她那急于表達的樣子。   她想對我們說什么。有什么事情不對嗎。   她說的話,我一句也沒有聽懂。她的嘴里在發聲,卻構不成我能理解的句子。   雨沒有下下來。烏云散了。烏云來的快,去的也快。   烏云是被自身帶來的風吹散了,還是被我們的擔心吹散了。   這莫須有的烏云,瞬間來,又瞬間消失。它是一種偶然嗎。就像那個又老又啞的老婦人,它是想提示什么嗎。它是一種預言,還是老天隨意為之。   它現在去了那里。我抬頭看天,天空又恢復了原來的模樣,好像剛才什么也沒有發生過。好像剛才那團烏云,只是我們眼里的一個幻覺。   在我內心里,就有了一點擔心。這山里的烏云來去無蹤,它會不會在我們不經意間又一次出現。它會不會在我們爬到山頂的時候,在那里等著我們,嚇唬我們。   那個老婦人也走了。她應該有七十多歲了。她的背直直的,腳下很快。她走向我們來時的路,慢慢地消失了。   轉過彎,是一片水田。水田里沒有水。四五個人在水田里忙碌著。他們在栽種樹苗。應該是某種果樹,樹苗太小,不能確定到底是什么果樹。   他們是附近的村民。   詢問。爭論。無法確定的位置和方向。   老祝知道這附近山溝里大部分地名,我們要從村民那里證實那些地名,并且確定我們現在離那些地方的距離。當然還有那個地圖,那個地圖是我們行動的主要的依托。問了半天,仍然不能確定我們現在在地圖上的具體位置。我們只能知道我們的大概方位,一個模糊的點。但那已經夠了。   選擇。這么多山溝,這么多小溪,我們總要選擇一個。   我們選擇那個水流量最大的小溪。從地圖上看,我們要走的路線上,應該有一條小溪,而且溪水應該不小。   小溪有分岔,我們需要向西。我們仍然選擇最大的小溪。向西的那條溪水,看不到山溝,只能看到對面的石壁,溪水像是從石壁下面冒出來的。那里有溝嗎。那里有路嗎。我們過了一座鐵索橋,穿過一戶人家,站在一塊大石頭上。還是看不到山溝。我抬頭看前面的石壁,我們不會要攀爬這個石壁吧。路在那里。   一個村民扛著一根木頭從山崖下走了過來。他肯定不是從石壁里蹦出來的。我們走向他,他問我們到那里去。我們說要進山。   “這里面有路嗎。”   “有呀,一條大路,一直通向大埡。”   “我們不去大埡。”   “這是通向大埡的路,你們是要去那里。”   “我們要去的地方。我們也不知道地名。”   我們把地圖拿出來,向他說明我們要去的地方。   他看了看地圖,然后非常肯定地說:“就是這條路,只是到前面的某個地方要向左手走。”   老祝說:“這地圖你看的懂嗎,我們真是向那個方向走嗎。”   “我看的懂,你們肯定應該向那個方向走,而且就是這條路。”   這也是我們通過研究后,選擇的路線。不論這個村民是不是看得懂地圖,給我們指出的是不是正確的路線,我們已經走上了這條路,就沒有回頭路。   路一直通到石壁底,然后在那里轉折。兩邊的山崖把山溝擠壓成一個平放的V字形,那個V字筆畫太細,只是一個細細的縫隙,路就在那個縫隙里。溪水也是從那個縫隙里流出來的。縫隙細小,從遠處當然看不到。   “這里就是我們的起點。”老祝說。   小高打開GPS。小高是我們的另一個組員。我們需要在這里打點。   時間2012年4月2日10:30分。   東徑107.93847度。   北緯33.45030度。   海拔1062米。       二     我以為打點是在地面上做一個標記。但不是這樣的,打點是在GPS上打點,GPS通過衛星會把這個位置記錄下來。當然,每個點都需要文字記錄,包括這個點的位置,海拔,以及所看到的動物、植物的情況。這些記錄需要填寫在一個表格里面,回去后,通過電腦上傳到某個我沒有聽清的地方。   穿過那個縫隙,里面變的開闊起來。三月的溪水應該很瘦小,但這溪水比我想象的溪水要大很多。溪水形成瀑布,瀑布下面是深灘。溪水當然很清澈,但那深灘不一定能看到底。我們走在路上,路在半坡上,瀑布下的深灘像是一個墨綠色的逗點。瀑布后面住著一戶人家,房子是老房子,而且破舊。房子前面是一片平地,地已經翻耕過了,泥土是黑色的。翻耕過的地邊是一片茱萸林,茱萸正在開花。嫩黃色的小花沿伸到山根,沿伸到小溪邊。小溪邊還有一個深灘,深灘上面也是瀑布。瀑布被枯草和灌木林遮擋住了,看不見。瀑布上面是幾個平展的石板,石板上面是形狀各異的一些石柱。石柱并不高,都是白色的,在陽光和茱萸花的映襯下,顯得蒼白。再往上是另一個深灘,另一個瀑布。這個瀑布可以看到,看到水在石壁上濺起的水花。瀑布上面是一片松樹林,穿過松樹林就是房子的背后。房子背后有一個院子,院子的墻壁是用泥土壘起的。院子旁邊是另一個用木棒和竹子圍成的院子。院子外面有一條小路,小路通過一座簡單的木橋,延伸到我們下面不遠處。等我們從半坡上下去,那條從房子旁邊延伸過來的小路,應該和我們正走的這條路在下面的某處匯合。   “不知道是誰住在這里。”   “就是那些農民呀,不然誰還住在這里。”   “如果在這里住一段時間,會怎么樣。”   “如果你能堅持住上三年,就成仙了。”   我不想成仙,還有許多俗事在等著我。不過,如果能在這里住一段時間,感覺應該不錯。   路在山溝里曲里拐彎毫無道理的穿來穿去。它到了溪邊,穿過溪水,穿過草地,穿過樹林。然后,再次來到溪水邊,穿過它,走上草地,走進樹林。如此反復。我們得和這些路一起,毫無道理的穿過路穿過的地方。   早晨的陰涼已經散去,陽光變的強烈,感覺自己的內衣已經被汗水濕透了。   山谷里有人,是除過我們之外的人。   一片梯田。是那種用石頭圍起的梯田,梯田里長著茱萸樹,茱萸樹開著黃花。樹下有一個老漢和一個中年男人,他們在挖地,或者在種著什么莊稼。他們是瀑布邊那個房子的主人嗎。他們就是平常的農民,住在那里好像不重要。他們不是神仙,不知道這山里是否有神仙。如果這里有神仙,不知道是否和這些山民有著一樣的面孔。   這條路會通向那里。   他們問我們,要去那里。   他們說前面有個岔路,以及兩條路能到達的目的地。   河床慢慢變的開闊起來,四周的山勢也平緩了許多。   視野開闊后,心情也舒展起來了。樹葉還沒有發芽,灌木林依然是灰色的,灰色的灌木林里有粉紅的桃花和雪白的梨花。梨花是那種野梨花,開在半山上,開在懸崖上。在陽光下,梨花白亮得有些晃眼。   腳下是一個水渠。是水渠,不是小溪,小溪在外面的河谷里。水從側面的山坡上流下來。山坡就是一個山坡,不是溝。山坡上怎么會有這么大的水,而且還有一個水渠。這水渠雖然不是用水泥修建的,但那些石頭和修理過的痕跡說明,這顯然不是天然的水渠。看那水渠上面的山坡,并不高,山坡的后面肯定還有更高的山坡。不論怎樣,在我看來,這水來的沒有道理。但那水就在這里,而且它應該在這里很久了。這山坡上的水渠肯定有它存在的道理,只是我沒有發現它存在的原因,不能理解而已。   一片被砍伐的樺樹林。準確地說,是一片河灘,已經沒有樹了,只有樹樁和殘留的樹枝。看那些樹枝,這片樹林應該是去年秋冬時消失的。那些樹枝還沒有腐爛,過了今年夏天,它會枯萎。再過一個夏天,它就會腐爛,變成泥土。   那些將要腐朽的樹枝擋在我們行走的路上,搬動它們并不是容易的事,我們只好繞過它們。我們繞過樹枝,繞過一塊塊石頭,繞過溪水。溪水會把腐爛的東西沖走,只留下石頭。石頭不會腐爛,不會被流水沖走。在我們離開后,石頭仍然留在這里,溪水會繞著它流。溪水會一直這樣流下去。   一個岔路口,小溪在這里分岔。該向左,還是向右。   一座已經倒塌的房子,只剩下了一面墻壁,但這殘余的墻壁卻完整無損。墻壁周圍長滿了雜草和小灌木,再過一段時間,雜草和灌木,就會把那面墻壁淹埋起來。房子背后是山,左右兩邊是水,周圍是被開墾過又重新荒蕪了的荒地。   是什么驅走了這里的主人。山里的野獸,還是這里的寂寞。是原始生活的排斥,還是城鎮繁華的吸引。有些問題簡單,不需要認真思考。有些問題看起來簡單,如果思考,問題就不再簡單。   我們的問題是,該向那里去,向左還是向右。   一棵大樹,高大、挺拔,和周圍的其它喬木不成比例。三月的樹沒有樹葉,上面的枝葉像是一個巨人的毛發。這個巨人是一個野人,生活在野外,粗獷,豪放,無所畏懼。巨大的樹冠下,是一片開墾過的荒地。荒地里長著雜草,落葉都隱藏在荒草里,看不出這是一棵什么樹。我們坐在大樹下,坐在陽光下,觀望,爭論。是左還是右。   向左,向西,沿水流最大的那條小溪。   小高拿出指南針。查地圖。用GPS確定我們的方位。打點。   時間2012年4月2日11:35分。   東徑107.93132度。   北緯33.45016度。   海拔1144米。       三     沒有路,或者說路被隱藏起來了。路肯定是有的,只是被灌木、雜草、荊棘、竹林和懸崖隱藏在我們看不見的某個地方。是路要隱藏自己,還是灌木、雜草、竹林和懸崖要隱藏路,還是它們相互配合,來迷惑我們,阻止我們。不管怎樣,我們需要路,不論路隱藏多深,只要努力,一定會找到。   要找到被隱藏的路,并不是那么容易。隱藏的東西都會制造一些假象,來掩飾自己,要找到它,需要清醒的頭腦和適當的經驗。觀察和判斷有時是模糊的,不可靠。沿著溪水向上。那條路不管它隱藏的如何隱秘,經驗告訴我們,都不會距離溪水太遠。   可惜的是,一開始就出現了錯誤。沿著河床走了不遠,就無處可去了。前面是一個四五米高的瀑布,側面是石壁,不論從那里,都不可能上去。   返回。返回是糾正錯誤的一種方式。穿過一片竹林,爬上一面石壁。石壁有攀爬過的痕跡,像是路,卻又不是路。石壁前面是另一片竹林,竹林里是一些巨大的石頭。沒有路。我們翻過一塊一塊巨石,擠過那片竹林,仍然沒有路。路在那里。   “這么好的竹子,卻不見熊貓。”   沒有熊貓。就連熊貓出現過的痕跡也沒有。   “二十年前,這里有熊貓的。”老祝說。   小溪。看到了小溪。小溪一直在我們身邊。只是大部分時候,小溪被絕壁、巨石和森林隱藏起來了,我們看不見它。但我們一直能聽到它。我們一直聽著小溪,我們不會遠離它。跨過小溪,就看到了路。路就在竹林里。和我們走過的地方相比,路更靠山坡的上部。這山坡上的路似路非路,如果不仔細觀察,你不會想到那是一條路。   石板。一個石板連著另一個石板。溪水在石板上啄開一個通道。通道像是血管。血管上長著綠色的絨毛,那是苔蘚。三月的溪水瘦小清涼,在血管里咕咕地流著。石板在某些地方變換角度和形狀,溪水跟著它變換角度和形狀。陡峭的地方,溪水失去控制,擴展開來,變成一片小瀑布,覆蓋在石壁上。瀑布下面,是溪水在石頭上啄出的水潭。水潭大部分是橢圓形的,水上漂浮著樹葉和枯枝,再下面是小石塊和沙子。不論是水面上的樹葉還是水面下的石塊和沙子,都和溪水一樣干凈。   需要休息一會了。我們坐在一個平坦的草地上。草地上沒有多少草,只有一些我叫不上名字的花。這花長的白,長的肥胖。老祝知道這是一種藥材,但他忘記了藥材的名字。我用樹枝刨掉其中一株花周圍的泥土,那也不是真正的泥土。那種黑色的東西,是樹葉腐爛后變成的。花根扎得非常深,先是白色的,那種嫩嫩的白色,然后是金黃色的根莖,根莖上長著茸毛。應該是它的根莖入藥。我刨它不是為了治病,只是好奇。好奇心算不算一種病。   陽光給人的感覺,好像是在夏日里。   我的臉有些發燒,頭皮也是火燒火燎的感覺。汗水干了又濕,但不敢把外衣脫了,怕感冒,更怕受傷。   累嗎。對他們兩個人來說,當然非常累。他們已經連續這樣工作十多天了,而且這樣的工作一直要到下月月底才會結束。但對我來說,累應該是明天的感覺,渾身酸痛也是明天的事情。現在,我一點也感覺不到累,感覺不到痛。   小高的腿有點問題,一瘸一拐的。而且在我看來,好像越來越嚴重了。   老祝說,不是腿,是腳。他的腳十天前上山時受了傷。現在還沒有完全好。   “不能換一個人來嗎。”   “沒有人可換,我們全系統能用的人都用上了。” 老祝說,“況且,上山是非常危險的事情,不是隨便換誰都可以的。”   “我這傷,只要小心點,不會有什么問題的。”整個路上,小高的話并不多。   老祝也沒有多少話說。他們更多的精力放在觀察上了。觀察周圍的地形,注意樹林里的動靜,留意每一個可疑的痕跡。   在這深山里,只有兩個人。我想,相互的交流可能更重要一些。   老祝說,“相互的信任才是最重要的。相互信任會給人安全感。”   “熊貓只吃竹子嗎。”   “一般情況下,它只吃竹子。”   竹子的莖干肯定是不能吃的,熊貓吃的應該是葉子,但那竹葉能提供多少營養。   “它每天能吃多少竹子。”   “一只成年的熊貓,每天大概要吃二十五公斤竹子。”   “那應該是不少的竹子。”   “是不少。”   “那它也很辛苦了。”   “每天吃那么多竹子,需要跑很多路。”   我們來到一個坳地,后面的懸崖擋住了強烈的陽光,是一個理想的休息地。   需要補充點能量。每個人兩個餅子,還有水。   從縣城出發的時候,我買了兩瓶水。已經喝了一瓶,空瓶變成我盛水的容器。如果早知道沿著溪水走,我就只帶空瓶子。   小高一直喝著一個瓶子里的水。他的瓶子是保溫的,他有胃病,喝冷水胃會痛。   “這竹子里有多少營養。”我摘下一玫竹葉,它薄而且干澀,從里面找不到多少水分,也看不出它里面會有多少營養物質。   “正是因為竹子的營養不多,所以它每天才需要那么多竹子。”老祝用手給我比劃熊貓吃竹子時的樣子,他說:“熊貓吃完竹子后,竹子的莖干會整齊的放在那里,如果你沒有見過,你就無法想象,它放的有多整齊。”   竹子會開花,竹子開花是竹子病了。開花的竹子會死去,如果那里的竹子病了,熊貓會失去食物來源。熊貓要么被餓死,要么到其它地方尋找食物。   如果竹子太少,熊貓也會餓死。熊貓的分布密度,應該和這個地區竹子的生長情況相關。熊貓和竹子。我想這么多干什么,這是那些專家研究的問題。在沒有那些專家之前,都是熊貓和竹子自己調節的。它們會自動調節。我們要做的事情很簡單,盡量的遠離它們,不干預,不影響它們的生活。   該在這里打個點了。   時間2012年4月2日12:30分。   東徑107.92625度。   北緯33.44739度。   海拔1322米。       四       熊貓每天走的路,會有我們今天走的路多嗎,它走的路有我們走的路驚險嗎。答案應該是肯定的。我們是一種不斷地進化后,新新的動物。我們是一種嬌氣的動物,有些時候,可能還顯得嬌嫩。我們和熊貓這種古老的動物根本無法相提并論。我們來這里尋找它們的蹤跡,把秦嶺的角角落落都檢查一遍,把全國出現過熊貓的地方都檢查一遍,只要看到熊貓活動過的痕跡,不論是糞便,吃過的竹子還是行走過的足跡,都一一的記錄下來。我們走它們走過的路,我們喝它們喝過的水。我們妄想在這里能看到它們,最少能看到它們活動的蹤跡。但是,這里什么也沒有。   來的時候,我就知道,這里是沒有熊貓的。老祝告訴我,這里出現熊貓還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二十多年來,這里沒有發現過熊貓。   不過,這里有其它動物。   “你不能離我們太遠了,我們三個之間的距離不能太遠。”有一次我離他們遠了,老祝看不到我,就高聲地叫我。“這里有羚牛,你不能一個人,那樣非常危險的。”   “這里有羚牛嗎。”我有點不相信。   “當然,這里羚牛非常多。”小高指著旁邊的斜坡說:“有兩只羚牛從這里過去了,時間應該是今天早晨。”   落葉和泥土里有動物走過的蹄印。仔細一點看,灌木林,斜坡,到處都有一些不同的蹄印,它們分屬于不同的動物。   “大部分動物見了我們會躲起來,少數動物來不及躲藏。”老祝說,“有少數動物,譬如說羚牛和野豬,是非常危險的。我們最好不要碰到它們。如果碰到,我們應該躲著它們。”   路。真的沒有路了,只有小溪還在。小溪就是我們的路。   山頂。山頂就在我們頭頂。爬上這個懸崖,看起來就到達山頂了,爬上去時,前面還有一個山頂。山頂永遠就在面前,我們就是不能到達。   山有多高,水有多高。小溪和山頂一樣沒有盡頭。瀑布就和這里的懸崖一樣,和這里的喬木一樣,一個連著一個。我們站在一個二十多米高的懸崖前,看不到瀑布白色的泡沫,水是從一些巨大,長著苔蘚,無法攀爬的石縫里流出來的。前后左右都是絕壁。這里難道是我們的終點。   返回。返回不是回去,是為了尋找一個合適的地方,從側面迂回。   就是這里,這里是一個豁口,堆集著碎石。碎石容易滑落,不能三個人同時攀爬,只能一個一個的來。每前進三十米左右,前面的人停下來,等待后面的同伴。   豁口也有一個分岔。左還是右。   每一步都是選擇。   我選擇靠近小溪那邊的豁口。我說,我先到前面偵察一下,看看能否通過。   雖然有些危險,攀爬有些困難,但這里顯然是可以爬上去的。我爬了上去,站在一個突出的巖石上。其實腳下不是巖石,腳下是泥土,周圍是灌木林。我站在一棵大松樹下。松樹和灌木林長在那個突出的巖石上。   再向上,還是灌木林。灌木林里長滿了荊棘。當我們再次來到小溪邊時,我的衣服上留下了幾道口子。   時間2012年4月2日13:35分。   東徑107.92380度。   北緯33.44636度。   海拔1459米。       五     溪水變小了,河谷卻更加寬大。河谷里長著大樹,樹皮是深紅色的。其實,樹皮的顏色更傾向于黑色。一個樹根上會長出三到五棵樹,就像是小麥分蘗后的樣子。每棵樹都長的筆直,長的高大挺拔。樹根下的泥土被洪水沖刷,有的裸露出來,有的被新的泥土和枯葉重新覆蓋。泥土圍繞著樹根,泥土圍繞著石塊。泥土是一種浮游生物,在樹根和石塊間漂移。我們也是一種浮游生物,在山谷里漂移,在裸露的樹根和被洪水沖刷過的石頭上漂移。   我的腳陷了進去。那看起來平整、光滑的沙地,下面是空心的,缺少應有的支撐。不論在那里,腳下都需要堅實的支撐。那些石塊尖利,而且石塊的組合雜亂繁復,沒有規律,但它們是堅實的。選擇在石塊上跳躍,可能更加安全。   選擇有時候是無奈的。選擇有時候也非常有限,甚至是唯一的。一段枯木橫架在兩個巨石之間。別處是不可能通過的,從枯木上走過是我們唯一的選擇。枯木下是溪水,枯木就是一個獨木橋。河谷里有許多這種獨木橋,上去前先要對橋進行檢查。有的橋結實,有的橋則是一個陷阱,如果不小心走上去,它斷裂,你會掉進溪水里。   開始的時候,還能看到側面的山坡,慢慢地就看不到了,看到的只是兩面的石壁。石壁都是絕壁,沒有那種動物不借助其它工具就可以攀爬上去的。我們停在一個凹進去的石壁下,看石縫里長著的一株草。   沒人能叫出它的名字,老祝也不知道。它也許屬于蘭草之類的植物,但它的葉子比平時看到的蘭草寬大的多。它是綠色的,在周圍的花草樹木都還沒有發芽,還沒有恢復生氣的時候,這綠色就特別顯眼。陽光正好照著它,那綠就更加的粉嫩。粉嫩的葉片上,是螺旋狀的花紋。花紋就是花紋,不是它的葉脈。   “能把它采回去嗎。”   “可以呀,為什么不。”   “不過采回去,它不一定能活。”老祝說:“許多植物的生長和環境有關,在這么高的地方可以生長,回去后就不一定能活了。”   “像高山杜鵑,它在海拔一千米以上才會生長,好多人移植回去,過兩年就死了。”   還是讓它長在這里吧,我就看看它,看看它就行了。   兩邊的石壁越來越高,有的地方垂直高度應該超過五十米。在某些地方,石壁頂部的樹枝快要迎合到一起了,而下面卻異常寬大。是山從這里分裂開來,形成了這樣一個峽谷。還是洪水沖刷,形成了這樣一個峽谷,我們不得而知。   “這里搞攀崖運動應該是最合適的了。”   “是呀,只是這里太遠了。”   “等人從下面走上來,已經沒有力氣了,還怎么攀崖。”   “可以在這里露營。”   “小心被動物吃了。”   攀崖是閑人做的一種運動。人在閑的無聊時,精神會變的麻木,需要某種刺激。攀崖是一種比較刺激的運動。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攀崖也是一種無聊的運動。   對我來說,今天爬山也是一種無聊的運動。因為整天坐在辦公室,坐在電腦前,整天圍繞那些學生轉圈,感覺累,感覺無聊。上山就是為了尋找刺激,尋找另一種累,用一種累來轉移另一種累,用肉體的累來換取心理的輕松。   老祝和小高。他們是來尋找大熊貓蹤跡的。這里過去出現過大熊貓,現在沒有了。將來會不會有。這里的環境,這里的竹子,適合大熊貓的生長需要嗎。這是他們的工作。這是一個危險的工作,也是一個快樂的工作。每一片山林都不相同,每一個石壁都不相同,每一條溪流,每一個山峰,每時每刻,視覺里都是不同的景象。當然,尋找的每一步都是未知的,每一步都暗藏危險。   危險是未知的,生活中充滿著未知的事物。不論你是坐在辦公室,還是站在這里的懸崖上,都是一種冒險,都有危險。只要尋找,就有危險。   時間2012年4月2日14:29分。   東徑107.92128度。   北緯33.44576度。   海拔1530米。       六     山上總會遇到朽木。如果遇到一個兩個,那是正常的。狂風會吹折樹枝,洪水將樹連根拔起。如果遇到一大片朽木,那就不是風的錯,也不是水的錯,那肯定是人的杰作。樹木離開泥土,就離開了生命的依托,陽光雨露不再使它們生長,陽光雨露會加速它們的腐爛。它們會變成塵埃,變成泥土的一部分。然后,它們會從泥土里重新萌發,長出一棵新樹。如果樹是因為人而死去的,是轟倒在斧頭尖利刀刃下的,那肯定是因為金錢。樹木變成金錢的工具后,就不再回來,就無法長成一棵新樹。金錢是人類發明的一種替代物,用來代表人類的欲望。而人的欲望就是一棵樹,被砍伐后才會得到滿足。   不是一棵樹被砍伐,而是一片樹林。就是那種黑皮膚的樹。斷枝和木板在河谷里堆成一堆一堆小山。那些細小的樹枝已經找不到蹤跡,它們肯定已經腐爛,變成了泥土。一根筆直的巨木,斜架在兩個大石之間。它的直徑有五十厘米,長也超過了十米。它砍伐后經過了刀具的修飾,只留下了里面堅硬的部分。它棱角分明,看起來還沒有完全腐朽。它是這個河谷里樹木的見證,用來證明這里曾經有過一片黑森林,黑森林里長著黑皮膚的巨樹。   “誰在這里砍伐這些樹干什么。”   “用來做地板條,種香菇和木耳。”   “這么遠的路,而且路途這么艱險。”   “可是它能賺錢呀,你不知道那些年時,它有多賺錢。”   “那些年是什么時候。”   “七、八年前吧。”   七、八年時間,不算長也不算短。時間可以掩蓋許多東西。河谷里那種黑皮膚的樹,最大的有碗口粗細,應該有七八年的樹齡。再過七、八年時間,這些黑皮膚的樹會長大,堆成小山一樣的木板和斷枝會腐朽成泥土,這個森林的屠宰場,就會了無痕跡。   看不到山頂,絕壁阻擋著我們的視線。我們只能沿著峽谷旋轉上升。遇到一個瀑布,我們會仔細觀察下面的沙灘,看看里面是否有某種珍貴的魚類。但是沒有魚,只有一些浮游的蟲子。河谷里有風,是那種陣風。風大的時候,絕壁上會落下一些沙石和樹葉,我們就要躲在某些我們認為安全的地方。風小的時候,周圍非常安靜,安靜的有些恐怖。   這河谷也是有盡頭的。我們來到了河谷的盡頭。河谷的盡頭是一個瀑布,比我們今天見到的所有瀑布都要雄偉的一個瀑布。說它雄偉是指它的高度,它的頂端和周圍的絕壁平齊。如果是秋天的多雨季節,這瀑布一定非常壯觀。   我靠在一棵樹上,樹皮剝落。樹皮在樹身上翻卷著,我一接觸它,樹皮就剝落了。剝落的樹皮下面,還有一層樹皮。樹皮剝落,樹卻不會流淚。這樹已經干枯了。它是一棵死樹。它是怎么死的。它看起來好好的,不像是已經死了。   老祝說,這樹肯定是病死的。   這里還沒有到山頂,山頂看不到,山頂還在我們頭頂。我們無法穿過那個瀑布,我們沒有翅膀,無法飛越兩邊的絕壁。我們像是走進了一個死胡同,而這里就是死胡同的盡頭,就是我們的終點。   “這里也不一定是河谷的盡頭。”老祝說,“但我們今天就只能到這里了。”   “遺憾的是,今天沒有爬到山頂。”   “怎么,還不累嗎。”   “你還想繼續向上爬呀。”   “今天不行,我們下山還得化兩個小時,如果遲了,天一黑,我們就下不了山了。”老祝說:“為了安全,我們今天只能走到這里了。”   時間2012年4月2日15:49分。   東徑107.92016度。   北緯33.44435度。   海拔1635米。     +10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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